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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光善色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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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字数:4400

  月色暗淡,树影葱葱。

  夜色中,那女子娉婷而立,脸上带着魅惑的笑容,风吹来,带来一丝奇异的香味,韩非不禁深吸了口。

  季子曾和武清这时才奔至韩非身边,那边两女加入战斗以后,局势明显的好转,被两人缠住的两名刺客分明不是她们的对手,而众将士的压力减轻,对付剩下的三名刺客也容易了许多,优势明显。两名黑纱蒙面的女子从树林中款款走出,向墨宛点了点头,墨宛这才走过来,向韩非微笑道,“公子请放心,这树林中已经没有危险了。”

  “多谢墨门主。”武清拱手点头,韩非这才知道自己面前站立的豆蔻女子正是南墨的头子,墨宛,连忙拱手道,“谢墨门主救命之恩。”

  墨宛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声音犹如银铃般悦耳,“该是妾身多谢公子才是,咱们南墨上下可都托付于公子了。”嬉笑间眼波流转,说不尽的风情。

  韩非暗道,好一个南墨。要不是武清曾经告诉过他墨宛已经快四十岁了,韩非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看似妙龄少女的女子就是南墨头子,靠,也不知道她是用啥保养的。要能把秘方拿来,在现代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啊。再看过去帮众侍卫的两女,虽说看不清容貌,行动间腰肢摇曳,分明又是两个尤物。古人云,越是美丽地事物越是有毒。想到这墨宛在春申君未去世之时何等风光,如今落魄至此,也能风情万种,必然不是凡人。

  “不知墨门主怎么能及时救了韩非。”

  墨宛道,“如今公子来访,楚国内外不知多少人想要取公子性命。条条路上都有暗兵候着,妾身也是得知了公子行程,揣测公子会取此道前进,连夜赶了来,方能有如此巧遇。”

  韩非闻言心头大惊,他自以为此举能揣摩透彻的人天下难有,没想到却是着着都落了别人的算计,好在运气够好,人品够坚挺,今天才保住了小命。想想也是。御林军的动静闹大了,如今他除了在秦国有吕不韦这个大冤家以外,韩国的国主看他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加上赵国的国主受人唆使,没胆子明目张胆地对付他。遇上这么个可以嫁祸楚国的机会放过的人绝对是脑袋被门板夹了,至于剩下的几国,韩非也懒得去想原因了,刺杀效率高,代价小。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治国良方,打击对手的最好手段。这墨宛说的委婉,其实大家心里头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韩非唯有苦笑。

  墨宛也是心思灵巧之人,见韩非面色难看,随即笑道,“公子也无须担忧,此处到郢都不过三日行程,公子只需加快速度,两日即可到达,到了郢都大规模的刺杀必然不会再发生,自然安全了许多。不过却不得不防李园,吕不韦与之有约。”

  靠!

  韩非已经觉得谁都无所谓了,这局势,能让人算计到这一步,也算是荣幸了。吕不韦做这事,意料之中,至于李园,历史上对他的评价大家都心知肚明,救命恩人和国家权利比起来就他妈的狗屁,战火纷飞的年代,一切道德教条都是浮云,只有无耻,只有算计才能让人活地更好。走到这一步,韩非心道,现在也就只有比谁更无耻了,妈的,老子多你们那么多年的经验,就不信玩不过你们这帮败类。

  心头百转千回,面上笑的淡然,韩非问道,“不知墨门主如何得知此事?”

  韩非随口一问,没想到话听到了墨宛耳中又成了另一种意思,墨宛幽幽叹息一声,神情凄切的道,“公子这是在怀疑妾身么?妾身虽是弱质女流,却也是一门之主,自然不敢妄言。我墨门弟子虽不敢说遍布天下,高墙深宫内还是有些许忠心耿耿地弟子,一听见有人要对先生不利,连忙来报,我等方才能及时安排。”

  韩非略有深意的看了墨宛一眼,哈哈大笑道,“墨门主救我于利箭之下,再大的怀疑都被那箭头给吓没了。”说罢不再看她,正好这边解决完了剩下的刺客,韩非望向两蒙面女子,道,“楚腰迁细掌中轻,果然名不虚传啊。”

  韩非身后,墨宛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眼光带着不易为人所察觉的轻蔑,道,“公子若是喜欢,今后就让墨雨墨云跟着公子吧。”

  “谢墨门主。”

  墨雨墨云被这突来地局面惊的一愣,眼中泛出些许不满,还是跪了下来给韩非行了礼。

  韩非收下两女,两剑女的心里就开始泛嘀咕了,虽说男人收几个女人在这个时代是天经地义地事,可她们两人跟了韩非这么久,服侍入浴,侍候穿衣,韩非就没动过她们一根指头,当日被武清赠给韩非,两女心中早就认了主,这辈子身心都是跟了这个人了,奈何韩非就是不动她们。这便罢了,好歹她们还有一身武义可以混口饭吃,此刻见韩非又收下了两个身手不亚于她们二人的女子,这两个女人虽说看不清样貌,可就看身段,强过她们太多,这还有天理么,人家就靠一身本事吃饭了,结果还来两个漂亮妹妹抢饭碗,两剑女心头的滋味自然可见一斑,此刻面色上虽然无异,心里却有些微微的泛酸。

  两剑女的心思韩非可猜不透彻,此刻韩非正寻思着在场还有好几个活下来的赢政的心腹。赢政是什么人,帝王心思重到无以复加,猜忌是他的本能,韩非身边的人自然不会把他与墨门勾结地事说出去,可这些个赢政派来地亲兵就没准了。韩非好不容易在赢政心目中建立了个清净无为的形象,要是败在这么几个小虾米手里,估计他也只有买块豆腐撞死了。

  韩非走上前去扶住两女的手臂,低下头轻声道,“你们现在去把那几个侍卫给我杀了。”

  两女惊异的对视一眼,顺着韩非扶起的力道款款站起。突然同时转身,手中的剑直指剩下地侍卫,变故只在转眼之间,那几个侍卫正在整理地上同伴的尸体,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死在了墨雨墨云疾驰而来的剑下,临死,眼睛睁的大大的,不敢相信怎会有如此变故。

  待最后一人倒下,韩非抚抚衣袖。道,“收拾一下上路吧。”

  武清与那季子曾视若无睹的走向马匹,两剑女也站在韩非身后面容如常,墨宛微微眯起双眼,盛名之下无虚士。

  ……

  楚都城郢。封邑百户,王城内外八里。

  新君即位在这战乱年代虽说是常有的事,国礼不可缺,就算这个新君明天就下台这礼数今天也得做足了。

  郢都内已经聚集了五国的来使,韩非是最后一个到的。就连最远的燕国使者太子燕丹也在韩非到达前一步迈进了郢都城门。

  两日行程,一路都有南墨弟子探路,也算是有惊无险。

  在驿馆里安置停当。已是临近晚饭时刻,韩非闭了门,让所有人不得外出,事实上也不会有人出去,身在楚国王都,韩非地安全也不见得有多少保障,这么两日时光不眠不休的赶路,几个女人没多大事,韩非倒是一脸的憔悴。身体还是不够强壮啊。看来他是得找个师傅学习一下古代的武义这个玩意了,就算他这个年纪学不来大成,强身健体也不错。外面美女如云,家里还有那么多个老婆,这日子还怎么过哦?

  墨宛到了郢都附近就离开了,她的目标太大,跟着韩非反而不美,倒是留下了墨雨墨云,韩非当时是应急之举,墨宛要留也不推迟,他对这南墨地媚术可谓是向往已久了。

  疲惫至极,韩非早早的睡了,两剑女睡于塌下,一夜无话。

  ……

  话说韩非刚入郢都,李园就得了消息,念道当日在战时韩非的救命之恩,李园心头愧疚,本想去见韩非,却觉得心头不安,他与吕不韦之约是在楚都杀韩非,李园心头自然知道吕不韦的话能信几层,寻思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在楚境边界设伏杀之。那时李园已收到消息,七国中有四国都伏兵在楚边界,唯有几个比较远的国家还没得到消息,才没有参合进来。在李园看来,如此森罗密布地暗杀包围圈,就算是神仙也难逃一死了,没想到韩非竟然毫发无损的来到了郢,除了稍微憔悴了点,没啥大不了的。

  李园对韩非有心理阴影,这是在六国合力攻秦地时候就留下来了的,现在他是杀韩非不成,讨好不了吕不韦,而这边,李园心里觉得韩非一定已经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心头慌乱无比,他就是个靠当舅子起家的人而已,论本事,连他妹妹李嫒都强上他百倍,遇上这么一件事确实也为难他了,左思右想也不得甚解,这才想起了深居宫中的妹子──太后李嫒。

  临到夜了,李园这才匆匆进宫,待太监报过之后,进了李嫒的寝宫。

  李嫒也是得了韩非已到郢的消息,韩非的书她没读过,六国攻秦一战的事李园讲的也不多,倒不觉得有何突出之处,她关注韩非地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各国都有人要他死。

  此刻李嫒搂了年幼的芈悍在席上坐着,见李园进来,冷冷的问道,“这么晚了,有何事?”

  李园看了看左右,李嫒却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继续逗弄怀里的孩子,笑的极为开心,李园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道,“嫒妹,你这是何苦?”

  李嫒闻言,挑起一双媚眼直直的瞪着李园,也不说话,嘴角勾起,嘲讽的笑着。

  “嫒妹……”

  “你是何身份?该叫我什么,放肆!”李嫒冷冷的打断李园。

  李园又是一声叹息,他们兄妹二人本不是如此生分,事情还是由于李园收的一个女子所起,李嫒本是墨门中人,此事唯有他们兄妹二人和南墨门主墨宛才知道,李嫒怀孕、入宫都是墨宛一手安排,只是当她得势之后,就开始疯狂的针对墨门展开一系列的行动,对于妹妹的事,李园一向是支持的,虽然不知道是为何,李园在私下里对南墨的人狠下杀手。直到后来有人献了个女子给李园,此女娇媚,李园甚为宠爱,李嫒嫒却不知怎么知道了,说那女子是墨门余孽,定要他杀了那女子,李园才得到那女子不过几日时光,自然不肯,兄妹二人的心结就从此开始。大事上还不至于起冲突,偏生到了私下里,李嫒便不给李园好脸色看。在新王即位之后,这情况越发的严重了。

  “我们兄妹二人何时到了如此生分的地步?”

  李嫒低下头,温柔笑着看芈悍,口中却道,“你为了个女人,连妹妹都不要了,我何苦认你这哥哥来着?”

  “罢了,罢了,我回去就把她交给你处理,唉……”李园还是闹不明白为什么李嫒对墨门中人如此在意,她不说,每次都是用那种恨到骨子里的眼光看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她的杀父仇人呢。现在危难当头,李园也无心去计较那个女子了。

  李嫒有点不敢置信的抬头问道,“此话当真?”

  李园点头,苦笑道,“我何尝骗过你来着。”

  李嫒终于对李园露出一抹笑容,道,“你说吧,这么晚进宫来到底有何事?”

  李园无奈,这妹子有多久没这么对他笑过了,只是为了一个墨门女人,值得么?看了看左右,李嫒连忙唤来宫女将芈悍带了下去,屏退众人,李园这才将心中担忧一一道来,在这举棋不定的时候,唯一值得信任的还是只有自己的亲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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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九章

  字数:3530

  夜已经深了,离王贲扎营处不足十里,项燕领了一万大军在此等候了多日,今夜,决战时刻即将来临了。

  寂静的夜色中,空气中隐隐漂浮着一股不稳定的味道,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大战将至,项燕习惯性的拿出战刀擦拭,这把宝刀已经跟随了他多年,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不知道斩杀了多少敌军的头颅,饮下了多少敌人的鲜血。凡是疆场战士,都离不开他的刀,与他的马,跟随项燕多年的战马依在项燕身边厮磨低吟,项燕轻轻拍拍它的头,安抚它,回头向亲兵吩咐道,“吩咐下去,准备出发,所有马蹄都检查好是否包上了布,前进中不可发出半点声音。按照原定计划,尽力将敌军全歼,不可留下活口。”

  “是!”亲兵转身离开,传达指令。

  项燕低下头,心头有种莫名的不安,多年的征战,让他对危险有种莫名的预知能力,在战场上就是这样的能力救过他不下十次,想到韩非在战场上神乎其神的表现,又联系到今日在夜色未至之时便在十里外扎营,项燕又是一阵疑惑,难道韩非真如同传闻所言,能未卜先知的洞察敌情?

  此刻箭在弦上,韩非离郢都只有三日行程了,再接近郢都下手恐怕会引起秦国巨大的反弹,今夜是唯一的下手机会了。项燕摇摇头,将心中的不安抛出脑海。对阵之时。最忌自乱阵脚,依仗着自己比秦人熟悉地形,项燕此次带出地兵丁都是军中的老兵,能够自如的应付突发情况,项燕稍微稳定了心思,牵起战马。向军队聚集之处行去。

  ……

  一路急行,十里路不过转眼时光,前方不远处就是秦军扎营之地,项燕勒住战马,停了下来。看营地内燃起的点点火光,以及许多巡视的人,项燕一挥手,楚军中三路人马悄无声息的包抄过去。

  营地内巡逻地人还未曾发觉,楚军近了,项燕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秦军数千人的营账,外围竟然没有人巡逻,只是在营帐周围才有巡逻的人马。诧异间,忽然闻得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即惨叫声传来。竟然是楚军偷袭的人马中了陷阱,此刻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巨大的动静让秦营巡逻的士兵立即意识到不对劲,秦营里面立即传来一阵呼叫声,营账内火光燃起。士兵们都惊醒了。

  项燕此刻也无法隐藏行迹了,本来打算让士兵偷偷潜入,解决掉部分巡视的人。再在营后方放火,留下三方缺口,正好布置成口袋阵,待偷袭成功,秦军炸营之时,慌乱中自然会向无火光处跑去,他们只需以弓弩攻之,依仗着自己人多,不愁不能全歼秦军。

  项燕没想到的是王贲竟然在营帐四面都设下了陷阱。虽然不多,作为警戒却也足够了,这可比放人出来巡逻方便了许多。当时韩非选择这里安营的时候王贲地意见是极大的,背水扎营,此乃兵家大忌,不过出于对韩非的敬畏,王贲没敢出声反对,韩非一向有先见之明,王贲对他已经崇拜到了凡是韩非说的都是对了,凡是韩非做的都有道理地这个地步了当然,后来的战果又让王贲的盲目崇拜更上了一层楼,这是后话,暂且略过不表。

  此刻这么背水扎营的安排确实是让项燕头疼无比,探子来报王贲扎营的地形之时,项燕差点没从席子上跳起来,有这么乱来地么?这韩非到底是什么变的?竟然想出个这么变态的方式来,左思右想,项燕后来才决定了这么一出派人潜入后方放火地举动,此刻此计被破,项燕知道偷袭定然不成,高举战刀,大喝道,“将士们,取得韩非首级者官升两级,赐金(黄铜)千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楚军偷袭失利,军心有些不定,项燕一喝,顿时士气暴涨,一个个如同吃了春药似的,扑将出去,恨不得立马把营帐中的韩非给拉出来活剥了。

  地上陷阱不少,间或可听闻有人堕入其中,只是杀声震天,这些许惨叫声被压了下去,片刻时光,楚军便冲至了营帐之前。

  这时候秦军才从被偷袭的慌乱中稳定下来,稍微组织起了一轮强弩,在营帐前构筑了一排防线,虽然只是勉强的抵抗,可秦军强弩比那楚国的弓弩攻击力明显要强上许多,只是从射程和杀伤力上来说,就强上一倍不止,楚军攻势稍缓,营帐中冲出一名年轻的将领,一声大喝,慌乱的秦军这才算找到了主心骨,迅速的集结起来,奈何合围之势已经形成,依靠着前面少量地强弩明显不能抵抗多久了,年轻将领一声令下,众士兵向西北脚来兵稍弱的地方开始突围。

  秦军势弱,好在有利器在手,战马上配置了马蹬、马鞍,行进间挥洒自如,强弩一出,竟然硬生生的从向来彪悍的楚军中开了一条生路,向西北树林疾行而去。月色下。众将护卫身影之间,可见一儒生服饰的年轻男子,伏在马背上。

  项燕一望,取弓搭箭,箭飞出,竟然直取那儒生背心,只是那儒生声旁那年轻将领也愣是了得,忽然闻得耳后风声,手起刀落,硬生生将那箭头劈得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分成两截落到地上。

  项燕欲再射,却发现众将士变换着队形,将那儒生的身影全数掩去了。收弓,大喝,“给我追!”

  众楚将听令而行,迅速集结了队伍向那树林追击而去。

  入的树林,秦军且战且退,不如当时在林外般慌张,树林的确也给了他们很好的掩护,加上有马鞍马蹬之助,在这林中疾行,每每到了转弯之处,便将追击而来的楚军骑兵拉下一大截,眼看着,楚军是越追越远了。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烟火的味道,一阵浓烟从上风处袭来,项燕一愣,勒马回头,只见来路已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项燕大惊,知道中了计,立即下令集合,整顿次序,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越是在危险的时候,越是不能惊慌。追缉中的队伍迅速的集结,两侧如同项燕所猜测的,也开始有火光燃起,由于风向所致,其火势还不至于迅速的蔓延过来,项燕看了看前方无火之处,心知那必然是陷阱,秦军必然有大量的埋伏在前面等候着他。又看两侧,火势不算大,此刻还有许多空隙可以穿出,右侧是河流,就算冲出去也是死路,前面危机四伏,唯有左侧还有一线生机,项燕咬牙道,“传我军令,从左侧杀出去。”

  王贲此刻站在火场之外,看树林中火势大涨,照亮了漆黑的夜空,火场内喝声震天,还有惨叫声不时传来,王贲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随机整理好心情,战斗才刚开始,真正困难的在后面。

  项燕领了众将士一路向左侧行来,初时那火势还算较小,行的越久,火势不见大,倒是烟雾浓厚,不太看的清路了,一行人只得从战马上下来,徒步前进。项燕连忙让士兵用刀开路,夜深露重,草木燃起来烟雾极浓,不多时,眼泪鼻涕就一起下来了,好在此地火势已经被这夜里浓重的湿气去了大半,只是烟雾混合着湿气,闷热难当,行进更加的困难。

  突然一声惊叫传来,穿透树木燃烧的噼啪声,在这寂静的时候格外的刺耳,数个士兵不小心踏入陷阱,被削尖的竹子刺破脚掌,陷阱不深,看得出是新挖的,下面安放的竹子也看得出是新砍下来草草削成,倒置于不过尺于深的坑中,上铺枯叶杂草,夜色中看不出任何异常来。

  项燕闻声一惊,用兵之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让人琢磨不透才是王道,再回头,来路已经被火势封住,看来今日之战自己处处都落了下风,项燕心中对这操控了此场战役的韩非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敬意,当日六国围攻秦之战他也参加了,对韩非一直表现出一种超前的预盼能力,感到非常的佩服,只是这次他是偷袭,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和韩非对上,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对方的陷阱,项燕心中一声长叹,心知自己今日不管是选择了哪条路怕都是虎狼之地,非得有一番殊死搏斗了。

  一直落了下风的原因是项燕没有预料到自己的行动早就落入了别人的眼中,此刻醒悟过来,要士兵削了树枝探路,一路行去,倒也发现了好些个设置好的陷阱。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都没有发现有伏兵,只是此刻山风转了向,后面的火势渐渐起来了,本来已经消散的烟雾又飘了过来,前方也有零星的些许火势,有扩散的迹象,此刻项燕所领的部属走散了不少,在火场之中,逃生本来就是本能,一路行来处处落入下风,士兵的心绪十分的不稳定,大部队在林中本来难带,烟雾一来,失去了方向,只能凭借本能逃生,万人队伍此刻不过剩下六七千,都是面容憔悴,双目红肿,身心疲惫了。

  项燕赤着双目,凝视前方,此刻他也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韩非的计谋成功之处在于,他们还没有与秦军正面交锋就落的狼狈不堪,用兵之道,攻心为上,能不战而曲人之兵方为上。项燕知道,这次他是败了,看着身边疲惫的将士,项燕从来未曾感到如此挫败,他根本连敌人的影子都找不到。

  前方必有恶战,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遇上敌人,唯一知道的是,敌人一定会在他们最为疲惫,最为惶恐的时候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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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章

  字数:5647

  烟雾越来越浓了,三更进攻,此刻是四更时分,春天本就是潮湿的季节,此地又是河流交错,密林之中更为潮湿,这烟雾熏的人连眼都睁不开了,一阵阵的咳嗽声传来,纵然项燕耐力惊人,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这批老兵的素质在这个时候表现了出来,无需项燕吩咐,纷纷取了随身携带的水,弄湿布条,将鼻子捂住,相互搀扶着摸索前进,烟雾,越来越大了。

  派出去打探的斥候皆无人归来,也不知道是中了敌人的埋伏还是迷失在了丛林深处。这密林仿佛一只吞噬生命的野兽,将楚军的意志一点点的消磨,项燕知道,要出这片林子以正常的行军速度还需要半个时辰。人的承受力是有限的,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呆上片刻时光便已经让人心浮气躁,而且如今众人双目受损,就算行出密林怕也有一大队的人马等待着他们,失去目力的情况下弓弩的准确率将大大降低,此为一;二,楚军力竭,弓弩上本就势弱,秦军强弩一攻,就算是这批久经沙场的老兵怕也经不住如此阵仗;三者,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士气低迷,不解决这个问题,他项燕今天怕是会败的凄惨无比。

  胜败乃兵家常事,久经沙场的项燕还是能看开,如何扭转逆境,把损失降低到最小才是他如今考虑的事情。

  勒令暂停前进,在士兵不解地低声议论中。项燕站在一块大石上,忍住喉间的剧痒,高声道,“将士们,看看你们的身后!”

  何需再看,烈烈火光穿透了迷蒙的烟雾。这雾红似血。

  “如今我们已经到了最困难的时候,秦军断我等后路,如今我们想活命就只有一直向前,片刻迟疑不得,否则我们身后的熊熊烈火就将把我们烧成灰烬。告诉我,将士们,你们想回家吗?”项燕地嗓音穿透浓雾,浑厚而低沉,奇迹似的触碰到了这群精疲力竭的士兵心中的柔软处,“想!”

  回复的声音响策云霄。在这静夜中传的很远,心中的渴望被点燃了。

  “想回家就必须走完这段路,走出这片林子,然后去杀了那些一直欺辱我们的秦国人,杀出一条血路来。”项燕的声音越发的高昂。一把撤下捂住鼻孔地湿布,向天高喝,“前方危险无比,陷阱重重,你们害怕了吗?你们也许会死在陷阱之中。也许会死在乱箭之下,楚国的儿郎害怕了吗?”

  队伍中突然传出一声大喝,“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楚国儿郎不怕死!”

  楚军本就骁勇善战,楚人本就秉性刚烈,越是走投无路,越发的能激发他们心中的傲气。队伍中的话声刚落,就闻得众士兵齐声声大喝道,“楚国儿郎不怕死!我们要杀出去!”

  他们看不见自己地将领,只是心中知道,项燕就是他们的神。一种莫名的信任,一股楚人的气节,一种被迫到绝境的反击,他们心中地气馁转变成了熊熊燃烧的斗志,及时是死,也要拖上两个秦军垫背,决计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山火之下。

  项燕道,“好!现在听我命令,全速前进,前方士兵注意脚下陷阱,辅以盾牌,以防秦军偷袭,此刻我们离树林边缘只有半个时辰地路程,只要走出这里,就是一片旷野,如果遇上秦军,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杀他个片甲不留!杀他个片甲不留!……”声音此起彼落,震落了一地的灰尘,声音在寂夜中,传的很远很远。

  ……

  王贲听到远处密林中传来的喝声,不太真切,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心中对那带队的将领佩服不已,这么快的时间内就能重振士气,楚国果然人才济济,不过韩非的伎俩确实毒辣了一点,也不知道那将领能否经受的起第二波打击?

  ……

  队伍又开始前进,这时士气高涨,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队列间秩序井然,一路行来,竟然再也没有遇上过什么危机,楚军地士兵明显松了一口气,这里已经是接近树林的边缘地带了,树木明显稀疏了许多,对于行进中的楚军明显好施展了许多。

  众人松了口气,项燕却是仍旧绷紧了神经,空气中的烟火味道淡去了很多,早晨的雾越发的迷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来到了,由于风向转变,那火势没有再向这边袭来,这里的温度低了许多,也不再那么呛的人难受了。可是,由于刚才的烟火,现在众人的视力受损,夜间行进,敌暗我明,项燕自然不会做打燃了火把给敌人照亮目标物的事情,只是如此一来,自己的队伍也无法辨别方向了。

  一名士兵探路的树枝不知碰到了什么,就闻到耳边呼呼风声,肩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忍不住叫了出来,身边同时也爆出几声惊呼,紧接着四周传来一阵弓弩破空之声,陆续又有人中箭受伤。

  变故不过在转眼之间,楚军阵营霎时被打乱了,后方士兵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听见几声惨叫,突遇变故,军令是前进,项燕不下令停止,众士兵自然不会停下,扶了受伤的士兵,队伍依旧以原来的速度前进着。高举盾牌警惕的看着四周,奈何雾气浓厚,双目所能及的不过三步左右。就是身边的树梢,也不能看清是否有人潜伏。

  又是一阵箭雨袭来,那第一名被箭所伤的士兵大叫道,“小心地上!”众人这才恍然。第一波地陷阱现在改成了空袭模式,不过其中关键还是在地上。

  不得以,项燕勒令降低行军速度,数名士兵趴在地上举着火折子仔细的检查,这才找出草丛之中布置有些许绳索,凡是有人或者动物触动。便引发了安放在树梢的弓弩,这可不比地上的陷阱来的好解决,陷阱只需要用树枝试探便可检查出其大致状况,在标识出来,小心绕过便是,绳索细小,不小心碰到了便会触动机关,此刻雾重,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趴在地上小心寻找才能辨识。如此一来,这队伍的行进便被耽搁下来了,后方风向虽然还是向着另外一方,可这指不定啥时候风又转向了,疾风一过。这火烧起来地速度可不是人的两条腿能赶的上的,呆在这密林之中确实太过危险了些,早早离开方是王道。

  思索间,项燕正思索间,空气中又飘来了烟火的味道。风果然又转向了。项燕不由得苦笑,这不是连老天都在和他作对么?后退,必然死路一条。前进,不知道要平白死去多少士兵。

  项燕看着前方探路的士兵愣愣的出神,此刻,他真有些无助了,心头竟然开始期盼老天下场大雨,熄灭了这火,让他能有退路。

  趴在地上的那士兵由于一直匍匐前进,不小心把手中的火折子掉在了在地上,引燃了一堆枯草。风吹过,不小心引燃了地上的绳索,又是一阵乱箭,惨叫声此起彼落,项燕看那火头被风吹地又引燃了些许草木,终究由于树林中湿气太重,慢慢的灭了。

  一道灵光闪过,项燕抬头望向队伍,对身边亲兵道,“传我军令,立即停止前进,所有人马退后五十步!”

  众人不解,此刻火势在风的协助下越发的嚣张,张牙舞爪的扑将过来,似要将楚军战士吞噬在他血色地大口中。不过,军令如山,违令者斩!

  部队迅速的退后,项燕留下了数十人,吩咐众人点火焚林。

  火光熊熊燃起,这次的火由于有人有心引燃,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被风给吹灭了。风越来越大,大军背后的火势片刻即到,前面项燕又放了一把大火,还好,风很大,吹的那火向着林外去了。不过热气依然袭人,烟雾缭绕,闷热地气息又一次围困了楚军。

  项燕满意的看着火光过去后留下的一片灰烬,心中巴不得那火能烧地更猛烈一些。

  后面的火,越来越接近了,前方的火越燃越烈,项燕还嫌不够,要众人把火弄的更大一些。

  项燕在赌,赌后方的火袭来之时,这边已经燃出了足够的空地,足以让五千人马安然呆在其中。

  火势过的很快,初燃之时极为缓慢,让项燕心中焦急,待那火势一起,看着风过木枯,露出斑驳沧桑的地表,项燕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容。

  踏上还冒着丝丝烟气,炙热地火场,不解的众人此刻都松了口气,烈火过后一切化为灰烬,身后的大火再也找不到可以借势的东西,唯有在火起之地慢慢的灭了。

  ……

  夜色依然深重,王贲站在小土坡上骂娘,自己辛辛苦苦弄了大半夜的陷阱,被人一把火给烧了,看对面的火光冲天,那楚军将领也太过大胆了,他就不怕风向突变么?那样的话,也不用王贲动手了,一个个直接烧成木炭。王贲郁闷了叹息,本来还指望着装的那一批弓弩就算不能杀死多少楚军,至少也打残个千二八百的,拖累了楚军的行程,接下来他才好发挥。

  结果楚军的一把火,让他想要偷袭也不成,唯有跳脚,等待火灭之时。

  ……

  此刻的楚军疲惫交加,大半夜处于疲于奔命状态,项燕见四周都是火海,条件虽然艰苦些,此刻算是暂时安全了,随即下令大军就地休息,火灭之时必然有一场大战,大军需养精蓄锐,待火灭一举杀出去。清点了士兵,伤者有一千余人,现在可用的兵力也就在五千左右,根据之前的情报,楚军此刻对秦军而言没有任何的兵力优势。加上秦军地弓强马壮,又是以逸待劳,唯有殊死一搏了。

  饮水早就被用光了,众将士唯有就着干粮随便的啃上两口,在炙热的地面上或坐或躺,休息上一会儿。

  火势一弱。守卫的士兵立即唤醒沉睡中的众人,此刻天色微微泛亮,深沉的夜色逐渐淡去。

  众人休息之时,项燕自然是睡不着地,将今日一战仔细回味了一遍,结合此地地形,决意在火熄之时从正面突围。

  前路虽然凶险,却是可以最快找到援兵的地方。

  在项燕内心深处知道,这也许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作为一个在疆场拼杀了大半辈子的人。他始终不愿意就这么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这么灰溜溜的落荒而逃了。当然,还有他心中的那一份不确定,看似最安全的地方却是危险,那么有没有可能。在这个看似最危险的地方,才是生路呢?

  ……

  随着时间的慢慢过去,黎明前地黑暗即将过去时,远远的天边一声惊雷炸响。春雷响后,一阵微风徐徐的吹了过来。黑暗中摸索前进的楚军似乎看见了冲出去的希望,因为一点一点地细雨正斜斜的飘落下来,轻轻的打在士兵们的脸上。

  春雨贵如油啊。这滋润着万物重生的地春雨,此刻也滋润了每一个楚军将士的心田。

  黎明渐渐的拨开了黑暗地笼罩,点点残烟袅袅的前方,一条河流出现在面前。清晨的微风中,前方一片安静,高处可以看见远远的村落缓缓升起的炊烟。

  终于冲出来了,就在这一刻,楚军将士包括项燕在内,心情都为之一振。久经沙场的项燕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下令部队立刻原地休息,派出三十个士兵朝左中右三个方向搜索前进。

  半个时辰后,负责断后的五百军士也跟了上来,带来的消息是秦军的追兵不见了。

  这个现象怎么解释?项燕不由地紧张起来,难道说秦军在前面等着自己?还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在前方等待着自己钻进去?

  “将军!你看!”项燕的副将兴奋的指着前方的高处,一面楚军的旗帜正迎风而动,项燕顿时有了答案,原来是援兵来了,秦军人少不敢进行最后的决战,所以遁走。

  就在此刻,前方的三个方向上,探路的楚军士兵也爬上高处,挥舞着报信的旗帜,意思的没有发现秦军。

  项燕一颗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全军出发,过河!”

  自觉逃出生天的楚军将士,远远的看见自家军队的旗帜时,一起欢呼起来,一起朝河流的方向冲去,整齐的队形这时候也变的松散。一向治军严厉的项燕,这时候也没有心思去责备这些苦战了一夜的勇士们,虽然伏击失败了,但是他们还是有为生命延续欢呼的权利。

  小清河,一条全长不过三百公里的小河,河面宽度约二十米,中间最深的地方,不过三尺,想淹死人都很难。

  楚军赤足踏入河中时,发现最深的地方不过才到膝盖处。在烈火中挣扎了一夜的楚军将士,看见这清冽的河水时,再也忍不住的停住脚步,捧起一捧水来,美美的喝上一口,将脸埋在水中,冲刷那一夜的征尘和烟火。心情愉快的项燕没有像士兵那般放肆的戏水,带着亲兵过河后,坐在对岸的青草地上看着陆续过河的士兵们。

  小清河上游,五百军士藏匿于一块高地后面,负责观察的士兵注视着远处。突然,下游的方向缓缓的升起了一股黑烟。

  “将军,起狼烟了。”

  “好!立刻掘开口子!”

  命令一下,五百秦军冲进河中,将装着石头的竹笼还有装满泥沙的草袋组成的临时堤坝搬开,积累了一夜的河水,瞬间化做一股激流,掀起一阵阵白色的浪花奔腾而下。

  水中楚军正欢庆胜利脱险的时候,猛听见上游处一阵阵轰鸣声滚滚而下,抬头看去时,顿时都傻了眼,至少六尺高的浪头,夹带着一根根两头削尖的木头滚滚而下。

  “不好!又中韩非的计了!”这个念头在项燕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来不及深想的项燕急忙下令:“大家快点冲到对岸去。”

  五千楚军慌里慌张的争先恐后的往对岸冲去,可是一切还是晚了一些,众多楚军士兵还是没能上岸,激流中的尖木,扎到了一个又一个楚军士兵,鲜血染红的一小块一小块河水,瞬间就被激流冲散,一个个楚军士兵在激流中打了个转,消失在滚滚而下的河面下。

  既然河流里有这个安排,那么对面打着楚军旗帜的部队……?

  项燕很快的冷静下来,大声急令:“全军立刻组成战斗队形!”

  楚军勉强组成一个凌乱的战斗阵形时,前方的部队已经换上了秦军的旗号,两千秦军铁骑,在王贲的带领下,已经摆开了冲击队形。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王贲,下令部队暂缓冲锋。轻轻的一夹胯下战马,缓缓的上前,对着楚军的方向大声喊道:“秦军王贲,久慕项燕将军大名,现求一见。”
TOP Posted: 12-29 21:07 #119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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