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女友左小琼她笑道:「这可是皇宫里的御酒,这酒若是难喝,天下可就没有好喝的酒啦!」
我晕晕然道:「皇宫?这是皇宫里的酒?」
她道:「是啊,昨晚我去皇宫里吃饭,顺手牵羊,就带来这么一坛。」
我吃惊地:「你昨晚去皇宫了?那儿离这有多远。」
她手指着南边,道:「没多远啊,你看,凤凰山上那像庙一样的就是皇宫了。」
我迷迷糊糊地:「啊,那是皇宫?!这……这又是什么地方?!」
她惊奇地:「这里就是京师临安啊,你不会醉得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了吧!」探手过来,五指叉开,按着我额头摇了摇,叫道:「喂,醒来!醒来!醉了我可不扶你。」
我脑中一片混乱,连她油腻腻的小手也忘了拨开,以前听三师嫂说过,临安城可是京师所在之地,城郭广阔,人稠物美,风景秀丽,乃当今天下最热闹繁华的地方,距青阳山有数千里之遥。没想到自己现在居然坐在这里,和一个陌生古怪的女孩一起喝酒、说话,一时间顿有人生如梦的感觉。
亭外高空如洗,月色皎洁,四面水光如银,凉风习习。身周一切全不是青阳山旧景,我更加确切地感觉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望着眼前这个唯一还算认识的女孩儿,不禁由然升起一股结纳之意,道:「左……左小琼,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左小琼道:「我听说临安热闹好玩啊、又有许多好吃的东西,所以就偷偷从山里跑出来啦。
我奇道:「你不怕你师尊心下着急,四处找你么?」
左小琼道:「为什么?我从小要干什么便干什么,我师尊从来不管我呀,再说,他自己也经常突然不见,有时出山玩,也没告诉我和师弟呀。」
我摇摇头:「你一个人不害怕么?」
左小琼黑眼珠瞪圆了,奇道:「害怕?!」似乎她从来就不知有什么值得好怕的。
原来一个月前她来到这里,吃遍了京城各个富户、官家、酒楼,连皇宫也没放过,仗着一身轻功,竟是来去自如,不留行迹。过得当真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我听她说得有趣,不禁顿生艳羡之意,笑道:「左小琼,那以后我就跟定你了,吃遍天下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左小琼道:「太好了!那我以后岂不是有个伴了?!」我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酒过大半坛,左小琼红晕上腮,衣袖拊高,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搭在石桌上,一股娇憨的小女儿之态,熏熏然显露出来,道:「只怕……你轻功不行,带着累赘,还是我偷了东西……带回来给你吃好了。」
我也已经半醉,怒道:「你敢小瞧我?!」站起来环目四顾,想找个落脚地方,展开身法,让她瞧一瞧我们神龙门的陆地腾飞术。
却见此时月儿从云层破出,银光泻地,照得大地一片白。水中倒映星空,身处亭中,竟不知在天上还是地下,一种虚无飘渺、不在实地之感,令身子虚浮浮的提不起真气。
当下大吃一惊,「咦」的一声,越看越惊,一股寒意侵入心头。水面呈一圆形,亭子正好处在最中央,两道曲栏各从南北弯弯接至亭中,连成「S」形的一道曲线,将水面分成半,整个儿构成一太极图形,水中倒映的月儿正处在太极图阳中有阴的那一点。凉风吹来,本来极美的景致,却让人阴寒彻骨,毛骨悚然,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左小琼似乎也感觉有异,顺着我的目光吃惊呆望,一张脸儿,由红晕满面渐渐褪至青白之色。我定定站在那儿,感觉体内真气一丝一丝被不断吸走,浑身无力,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叫道:「快走,离开这里!」
左小琼坐在石凳上,喘气道:「我……我动不了啦,没有一丝力气。」
我身子发软,摇摇欲坠,一下歪在亭边栏杆上,冷汗直冒:「当真古怪……这……如何是好?」
六太极阵势
一时间,我和左小琼都动弹不得。我虽感此处的布局形若太极,亭子所处的位置更是古怪,还是忍不住问了问:「会不会是菜中有毒?」
左小琼喘吁吁的道:「不会的!……我的筷子能试天下百毒……我……我感觉浑身无力,好象真气被不断吸走的样子,不像……不像中毒的症状。」
我心中一凉,看来果然是掉入那邪门的太极阵势了。若是中毒,凭我们多年修炼的体质,或许还能慢慢逼出毒素,留得一命。现下这般情状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当真无计可施。
我试着凝聚真气,却全然不听使唤,体内真气像一股细流,不由自主,往足底汇集,一丝丝游出体外。向四周望去,只见水面平滑如镜,月色无声,一切静悄悄的,看不出有何异状,但亭边生长的杂草,刚才还鲜嫩挺立,生机勃勃,一会儿就像霜打一般,叶片萎靡,卷缩低垂。这天地间似有一股吸力,将亭中一切灵气全都吸走。
再这般下去,不消半个时辰,我和左小琼都将精血耗尽,最后只剩个皮肉骨骸!
难道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么?不要说找全真教报师门之仇,就连见师嫂、师姐一面都不可能了,唉,师姐、师嫂!你们此时在哪里?!一时间,绝望像猫爪子一般揪着我的心。
耳边听得左小琼「哼」了一声,显然她也正苦苦挣扎之中。那种体内真气被一丝丝抽走的感觉确实不好受,让人痛苦绝望,却又无可奈何。左小琼脸色惨白,精神萎靡,浑不似适才跳脱任性的模样。
我蓦地对她极是怜惜同情,很想靠近去,摸一摸、碰一碰她,给她些许安慰。身子却一点也动弹不得,喘了口气,吃力地问:「左小琼,你在这住了多久?平日可曾到过亭中?」
左小琼一脸茫然,道:「有啊!平日好好的,今日却不知为何会这个样子。」
对呀,一开始我们两人在亭中已呆了许久,也不觉有何异状,只是在自己正欲施展陆地腾飞术时,亭中的一切才突然变得古怪起来的!
我不禁抬头呆呆盯着天上的月亮,极力思索,朦胧间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像一团烟雾,凝固不成实块,思绪一触及,就散了开来,重又变得虚无飘渺,像回忆一件早已遗忘的事。
忽然,我的心头一亮:刚才月儿一出,在水中的倒影恰好移到太极图势的阳中有阴的那一点,于是构成了完整的太极阵势!阵势一成,威力才开始发作!
这个园子的主人将水中亭子、曲栏布局成太极图形,平日没有异样,只在月儿和太阳恰处在相应的位置,整个阵势便活了过来,也许等月儿的位置偏移,或是改变阵势的布局,那股吸力便能解除?
我升起一线希望,问左小琼:「你是练剑的,可精通太极之道么?」师尊说过,剑士中许多人都精通太极八卦,施展剑法时,脚踏的方位往往暗合太极八卦的原理。
左小琼道:「我们练的是飞剑术,与真武道士练的太极剑全不相干。」
我叹了口气,我们神龙门精通五行术,对太极之道却也不了解多少,即使有解救之法,我们都动弹不得,又能做些什么?
月儿悬挂高空,如一轮玉盘,愈来愈亮,发出惨白诡异的清光,无情地照着大地。亭子中,我和左小琼像供在亭中的祭品,任天地间那神秘的力量将我们体内微不足道的灵气汲取饮用,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死亡也离我们越来越近……
忽听得「咔哒」的一声,东边似乎传来有人脚踏瓦片的声音。我随声望去,东边水岸空空荡荡,除了荒草乱石,什么也没有。却听得左小琼「咦」了一声,南边高墙上飘进两道身影。
我和左小琼不约而同,大声叫唤。却见那两人充耳不闻,径自往园中屋子掠去。我和左小琼喉咙都喊哑了,他们也没半点反应,莫非他俩都是聋子不成?
却听见一年轻男子道:「吕师叔,这里便是当年王寂的居处么?」声音十分清晰,如在耳侧,我吓了一跳,游目四顾,亭中除了左小琼并无他人。
接着另有一个阴沉苍老的声音道:「不错!王寂居家修道数十年,忽然有一日离家出走,传言他大道已成,再也无牵无挂了。」听口气像是刚才进园的两人一问一答。可是他们俩离亭子既远,说话声跟他们所处的方位也不一致。
那年轻男子笑道:「王寂虽得大道,他的侄儿王洛却是个混帐,竟敢去勾结魔教,这下子全家人都被他拖累,关进大牢啦。吕师叔,你说王寂既已得道,难道连自己的家人都保不住么?那神仙高道做起来又有何意趣?」
那老者嘿嘿冷笑:「王洛一个浪荡公子,勾结魔教?哼,只怕还轮不到他。」
年轻男子奇道:「那却为何……?」
那老者冷声打断:「不须多问!」
随着两人语声不断传来,我顿时恍然:原来此刻园中以亭子为中心,周围一切都被以漩涡状吸附过来,那两人离得虽远,吸力微小,但声音无形无质,却被吸进了亭中。而我和左小琼的声音,被吸力留在亭中,传不出去。
过得一会,听得那年轻男子又道:「……要是能在此处找到王寂遗下的道经,呈交给玄都观宋德方师伯,可就立了大功啦,到时吕师叔执掌道观,可要多多提携师侄啊。」
那老者阴沉的声音终于掩不住一丝得意:「呵呵,这个自然。余师侄,你入道前是做生意的吧?到时观内的财粮就交由你掌管好了。」
那年轻男子喜道:「多谢师叔!」
那老者道:「先不忙谢,能不能找着经书还难说呢。不过,你若肯听我差遣,将来我自会照顾你。你且说说,这次为何没跟云真师兄往小寒山搜寻《元棋经》?却留下来跟我?」
我心头一震,这两人竟是与云真子一伙的全真妖道!当下更加留神听他们说些什么。
那年轻道士似乎不大好意思,期期艾艾,道:「嗯——-这个——-不敢隐瞒师叔,弟子半路出家,武功十分低微。故此——-,此外,我平日留神观察,师叔您办事稳妥多智,少有不成的,跟着师叔,定能沾点功劳。」
那老道士「呵呵」一笑:「如今全真教内,除掌教李真人外,最具权势威望者,莫过于玄都观宋德方师兄了,宋师兄秉承丘师祖遗旨,又得掌教全力支持,网罗天下道书,筹集《玄都道藏》,现今随便奉上经书一卷,功劳都在其它之上,故此全真上下,经书的人手着实不少。那《元棋经》乃南宗海琼真人秘传,天下闻名,岂能易得?但王寂弃家而去,不滞于物,留下些经书什么的就大有可能了。嘿嘿,云真师兄舍易求难,当真不智!」
那年轻道士道:「师叔果然高见!今日傍晚时分,师父的凤尾鹰飞了回来,却没带来任何消息,想来定是出师不利了。只是不知本教为何如此重视收藏这些经书,难道这些经书如此重要么?」
我心想,原来此处果然有全真教的巢穴。凤尾鹰是被我骑来的,云真子一到,必定知道我到了临安城。以后可得万分小心才是。
一边听那老道士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本教至丘师祖西行会见蒙古成吉思汗后,势力大增,道观数千,徒众千万,别说天下各门道派望尘莫及,就连传承千年的佛门也比不上,只是佛门历史悠久,佛家经典浩瀚如海,为本教所不及,若能借此机会聚集天下道经,便可与佛门争一日之长短,那时本教一统天下佛道,就指日可待了!」
那年轻道士喜道:「原来如此,弟子当年果然没选错了道门!」
似乎这话说得过于市侩,那老道士不悦地「哼」了一声,年轻道士忙道:「师叔……是这里了么?让弟子把门踢开,进去找找,您且坐着歇一歇。」随即传来破门声,接着是翻箱倒柜声。
我心下着急,园中虽有人来,却不能帮我们脱离困境。等他们找完经书,我和左小琼都成一堆毛发皮骨了。
两人一隔开,那年轻道士说了句什么,老者没有听清,问:「你说什么?」
年轻道士忙大声陪笑道:「师叔!这里果然古怪,好象壁板会吸音呢!」
那老道士停了片刻,忽道:「不好!吸音术!……有人在偷听!」
道家的天听术有两种,一种是运功将听力扩展到身周数里之内,所有微弱的声音能听得清清楚楚。被偷听者难以察觉。另一种是吸音术,将说话者的声音搬运过来,没有距离限制,却易被同道中人察觉,有点类似此时亭中将他们声音吸附过来的情形。
一会儿,两个道士从屋子那边出来,在园中游走,那老道士忽道:「亭中有人!」飞身掠近,在栏杆外站住,喝道:「原来是你们两个小贼,鬼鬼祟祟,偷听本道说话!」
左小琼喊了一声:「喂!谁偷听你们说话啦!」声音却传不出去,两道士看样子一点也没听见。
那年轻道士喝道:「小贼找死!我来送你们归天。」似乎急于在老道面前表现什么,抢先走上栏杆,往亭中逼近。
我正寻思怎么将两人引入亭中,即使不能助我们脱困,也可拉上两名全真道士陪葬,稍解心头之恨。见那年轻道士走近,心下大喜,当下装着不屑的神情,懒洋洋躺着,似乎在嘲笑他们。
那年轻道士却颇为小心,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口中喃喃:「奇怪!」我奋力挪动了一下身子,似乎要逃跑的样子,那年轻道士立刻道:「那里逃?!」一近亭子,被吸力卷进,身子一歪,倒向左小琼。左小琼勉强提伸手推拒,却撑不住,年轻道士的身子软软地从左小琼身前滑落到地。看上去却像左小琼伸掌将他击倒了。
那老道士黑须青面,沉声道:「贫道来收拾你们!」飞身而起,身后长剑随即在手,挥剑向前,一近亭子,大喝一声,翻身倒跃,身在半空,嘿声道:「螺旋吸劲!果然有些小门道!」剑势圆转,在极小的动作范围内,便使得呼啸之声大作,但听他断喝了声:「去!」挥剑横斩,欲切断身前那股吸力。
剑势未落,却听得空中传来「嘶……嘶……」声响,那声音像风吹低哨,又似毒蛇吐信,虽是轻微,但声线直往人耳孔里乱钻。那老道士「啊」声惨叫,手中之剑掉入了水中,双手捂着两边耳朵,仰跌地面,在地上不停地扭动挣扎,口中「呀!……呀!」痛呼,突然站起身,如无头苍蝇般,踉跄着脚步四下里乱撞。
便在这时,远处射来三道白色光点,只微微一闪,光点由小变大,却是三道人影,停在湖前。其中一人仰首望天,道:「终慢了半步,句儿,你在栏外护法,我与你娘到亭中去!」
「是!外公!」三人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脆声应道。
「查问一下,那道士为何要坏这阵法!」那人一边发话,一边朝亭中缓缓走来,一名白衣妇人随在他身后。
那人头顶精光无毛,光秃秃倒似个和尚,却又不着僧袍,脸上肌肤凸硬成块,目放精光。容貌虽丑,却精力充沛,神光照人,看上去既似有七八十岁,又似三四十许,浑身散发一种奇异难言的魅力。
将至亭阶,他向我望来一眼,目光如有实质,乌沉沉的压人。我心里打了个突,忙将眼儿避开,目光下移,不由一惊,月光下看得分明,他所过之处,留下一个个足印,全都凸起向上,比周围石块地面高出寸许,足印旁散下些细细的碎块。那妇人的足印也是一般,全都一个个凸起,只是要浅上许多。
我心下暗自嘀咕,旁人功力再深,也不过是踏雪无痕,或是足印洞陷,从不曾听说有将地面吸凸而起的,此二人一身功法,当真怪异,不知甚么来路?
眼见二人已踏进亭中,却不像我与左小琼一般失去行动的力气,看上去神色泰然,浑若无事。那老者横看亭内一眼,微微皱眉,手臂下探,揪住倒在地上的那名全真道士,像丢弃一件碍手之物般,随手向后仍了出去。
但觉耳际「呼嗡」一声,那全真道士飞出的身子,竟带起一股强劲的破空之声。只见他头脚不住颠倒互换,身形在半空中如一轮风车般打着转,越过湖面,远远的跌在岸上,惨叫声传来,应是手足俱已折断。
我心下骇然,那老者随手一拋,竟有这般迅猛的力道!却不知他接下来会如何处置我与左小琼?若被他这般仍出亭外,恐怕不死也得去了大半条命!
见老者伸手向自己抓来,左小琼脸色惊变,急叫:「喂!你想干嘛?」明明惊慌,语气却凶。老者身后的妇人闻言一笑,她本来面带轻愁,此时笑意流过,剎那间如清水泛波,甚是温婉动人。
老者却脸肌似铁,面无表情,将手搭到左小琼肩头,忽地烫手似的缩回:「噫!你是河边那人的弟子?!」
左小琼睁眼道:「你知道就好!」
那老者不答,侧身扬掌,我忽觉胸口被真气一撞,身子不由一晃。老者丑脸渐渐露笑:「窍娘,巧的很,这男孩却是白玉蟾的徒儿!」似朝那妇人说话。
那妇人道:「恭喜阿爹!」匆匆向我扫来一眼,神色忽变得有几分恍惚,久久盯视于我。
我心下奇怪:「恭甚么喜?哼,这回你可弄错啦,我师尊是张淡丘,可不是白玉蟾!」白玉蟾就是那留下《元棋经》的海琼真人,道号「海琼子」,成为金丹南宗大宗师
之前,也曾在龙虎山修行过一阵子。听师兄说,白玉蟾原为士人入道,素有「道门才子」之称,而师尊少年时聪慧好学,颇喜研读道家典籍,受那白玉蟾指点处颇多,两人虽为平辈论交,情谊却在半师半友之间,这老者的猜测倒也并非全然不着边际。
那妇人接下来的话却让我一惊:「一个是灵河传人,一个是……他……海琼子门下,爹爹,这两派功法都是玄门正宗,大为不凡,你细加参详参详,说不准便可突破本门功法,再也不必每次来此散功啦!」
我和左小琼闻言顿时明白两人意图,同时喝骂出声,可恨身子动弹不得,骂声也是有气无力,无甚气势。我叫道:「老……老秃贼!你休想……休想利用本门功法,有本事将我一掌……仍出去,讨饶的不是好汉!」我本想说「有本事将我一掌杀了」,见这老者邪门的紧,说不准当真一掌将我结果了,岂不糟糕?
「闭嘴!」白影一动,那妇人遮过我身前,迅疾点了我的哑穴。
那老者容色一历,却转瞬便趋于平静,白森森的牙口被薄唇包回,淡淡道:「你还唤那狗道士叫「海琼子」?嗯,这两派功法未必胜过本门,也不知是否有用。」说着,缓缓于亭边坐下。
那妇人朱唇轻颤,强颜一笑,道:「爹爹……时候不早,我先助你运功行气。」说着,飘至老者身畔,一只手掌贴于老者腰间,从老者肩后向我闪来的眼波却犹带余惊。
老者闭目不答,开始运功。一会,白气一线,直冲亭顶,随即,老者头顶白气愈来愈盛,雾气腾腾,四下漫笼。妇人轻轻将手缩回,她面容隐在白雾中,若有若无,我却感觉她还在向我盯视。
此时,亭中吸力愈来愈强,足底凉丝丝的,真气流逝愈加迅速。亭边水面开始绕着亭子旋转,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似在挣扎窜动。「噗!噗!」微响,我凝目一看,原来是飞虫射入亭子,打在亭柱和石桌上,接着,我脸上也挨了好些飞虫撞击。一些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枯叶也被卷入亭中,轻轻绕旋落地。
我心想:「完了,完了,我也挨不到阵势停歇啦,那老秃贼也休想利用本门功法。」
却见那妇人这时从白雾中轻飘飘走出,随即我膝头一震,脚底不自觉踢出,涌泉穴眼微微一麻,接着麻点疾走膝下诸穴,我知道那妇人封了我两足腿弯以下的经脉穴道。又见那妇人将左小琼也如法炮制了。
足脉一堵,下行的真气滞胀于大腿经脉,我双腿充气似的涨了,经脉也像要被撑裂,暗叫一声:「不好!这妇人以为堵住真气不泄,便可保住我们性命,却不料这么一来,只怕我们要死得更快!」
体内难受之极,神志也渐渐不清,我头空脚涨,身躯打颤,只有一个模糊念头:「想要留住我们一条性命,难道不能将我们点了穴道,移到亭外么?!」却喊又喊不出声,便欲向那妇人使个眼神也是不能。
就在我以为腿部经脉要被涨裂之时,蓦地,双腿如被刀割,一股真气猛地逆冲而上,所过之处,便如利剑穿体,惨不堪言,我嘴儿大张,汗如雨下,心下里不知骂了那妇人多少遍。
真气逆流上脑,换了头部鼓涨欲裂,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一惊之下,暗叫:「我要死了!」太阳穴突突直跳,被真气冲起两大包,真气跃跃欲试,就要从那破肌而出!
「啊!」像有千万只虫子在脑门嗡嗡乱钻,我耳际轰鸣,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儿黑晕晕,喉间久久地无声哑喊,一时上舌无力搭落下来,口中一凉,真气泉涌而下,迅疾汇集丹田,待得丹田处又被冲起得有如孕妇,又重新下走上行,便似有一只巨鼠在我体内蛮横地奔串,我全身经脉俱被那霸道而浩大的真气洪流不当一回事地冲得不成模样,腿弯以下的穴道也早已冲得毫无阻滞。
便在这地狱般的折磨中,我胸腹间忽有一道符箓无声燃起。本来这个景像我看不到,却自然而然泛现脑海。我正不知意味着什么,却感觉头顶上方清凉一片,便如清风细雨,全身舒爽畅快,雨丝不断飘落,沐我于无声无息之中。我心下大喜,睁眼一看,哪有什么凉风雨丝,亭中一切如旧,那老者被雾气团罩,左小琼豆大的汗珠布满脸庞,正苦苦支撑,只有我,舒舒然、浩浩然畅快地呼吸这轻松自由的天地之气。
我茫然中游目四顾,见那阵势并未停歇,反倒愈演愈烈。不知何时,亭边水面急旋如沸,一圈连着一圈扩展而开,带动整个湖面一起缓缓转动,水中无数鱼儿万头攒动,发出「唏哗哗」一片水响,水面上一道道白点,却是已死去的鱼儿肚皮,翻起朝上,浮在水面,绕着亭子飘移。湖面上枯叶漫天飞舞,遮住了本来皎洁明亮的月空,天地间霎时变得阴郁晦气。放眼看去,但见每条鱼儿、每个叶片都似在苦苦挣扎之中,景象凄惨悲壮,令人不忍瘁睹。
奇怪的是,眼前的这一切现在却似与我毫不相干,我虽身处此地,体内却空虚飘浮,直欲随风而起,凭虚遨游。稍一定息,这身子骨肉却还是我自己的,提手自视,并无甚么变化。
这时有一只鸟儿,一声接一声地哀鸣,忽然出现在叶片飞舞中,使劲扑扇着翅膀,却怎也飞不出那股吸力,蓦地一头撞进亭中,尖嘴沁血,折翅而亡。
更远处,又有一只大鸟,在外围盘旋不定。啊!是凤尾鹰!莫非又有全真道士找来了么?
凝神听息,鱼儿搅水的喧哗声中,亭外果然传来隐隐的呼喝打斗之声。我目光透过漫天飞叶寻去,见一群道士正围着那妇人和少年,攻得甚急。道士们身形倏起倏落,俨然与青阳山围攻我们神龙门的全真道士相似,我心中一惊,随即恍然:定是适才两名全真道士发出了讯号,引得临安的同门来救。
浓雾中,那老者催动愈急,一道微微震颤的劲力由他打坐处传遍亭内,石桌、亭柱俱在微微抖动。「咯咯「声响传来,不知是否那老者牙齿在打颤,蓦地,一道血箭从雾中喷出,我忙侧头一避,肩胸却洒了一身都是。哇!好恶心!这老秃贼估计知道亭外有敌来袭,不能静心运气,走火入魔了吧?
一转眼,却看见左小琼面肌抖动,满脸爬了蚯蚓一般,乱窜的真气将皮下的经脉血管凸撑而起,形貌甚是骇人。我心中一动,忽然坐姿不动,身子已横移了出去。咦,何时我竟有了这种「意」动的功力?师尊说,道术中有万般法门,初学者往往仅能驱使凭真气便可施展的法术,若能「意」动,则更进一层,许多需具「念力」的法术,像搬运术,便也可施展了。
唉,现下想这些干嘛?我在空中稍一迟疑,一掌印向左小琼胸腹处,霎时感觉左小琼体内真气从四面八方一齐涌聚,强烈的气劲将我弹向亭顶,我身子一离左小琼身前,又长臂而下,「彭」的一声闷响,真气撞击,我掌臂针刺如麻,正怀疑左小琼血肉之躯能否承受这样的气劲交集,指尖电触,已感觉她体内真气急速汇着一道,奔流不息。
「多……多谢!」左小琼才一说话,张开的嘴倏然合上。
我知道那是真气涌至,全然不由自主的缘故。心下正松了一口气,猛觉右肩上似铁爪抓挖,刺痛中真气狂泄,肩头肌肤瞬间便萎缩化皮,惊骇间扭身挣扎,一回头,却是那老者从浓雾中伸来一只手突袭。
「你……」我听到老者吃力的嘶问:「你方才……用的是甚么功法?!」
语声中,惊怒交集。
完了!这老者走火入魔,竟不顾来敌,一味只把我纠缠!
我被他掀倒在地,惊急间,身子施展数种变化,一会缩如肉团,一会弹腰成细长的一条,形如挣扎的泥鳅,却始终摆脱不了他的抓扯。那只手,肌肉虹结,黑毛浓密,肩臂往后俱隐在雾后,只露一段前臂,便如凭空里伸来的一只鬼手般,死死将我揪住。
「啊……」我肩头灼烧似焚,感觉只剩下一把骨头还落在老者手中,惊恐中大叫:「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忽觉白光一闪,老者怒声嘶叫,我肩头一轻,身子已被左小琼悠悠拎起,跃往水中。
「哗……」
我们落身处的水面突然矮下一个巨大的凹吭,背后一股汹涌的气劲,狂风暴雨一般袭至。我与左小琼倏地身子急沉,射入水面,未至湖底,一股巨浪忽又将我们的身子高高托起,我匆忙间回头一望,那老者身子凌空,目露凶光,伸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掌,从上抓来。
天!他掌劲竟有这般骇人的吸力!我与左小琼大叫一声,身子贴着水面急射而出,老者在后狂笑着追来,那笑声渐渐由宏大变为尖锐,针刺耳鼓,摇荡魂魄,我心中一动,暗叫:「不好!」意念间,真气如流,瞬间关闭了耳息,天地间陡然一静,什么也听不见了。那声波兀自将两耳灌得微微震颤,却威胁不到内息神志了。
前方景物猛地拉近,我与左小琼恰好逃向她与全真道士打斗之处,眼看要撞到适才那唤作「窍娘」的妇人,她将身急闪,颤唇微张,似乎在惊声呼叫什么。
我与左小琼从她旁边擦身而过,闯进全真道士们布好的阵形圈子。全真道士们一时弄不情怎一回事,茫然中乱剑刺来,俱被左小琼棍剑架开。
身后一乱,有全真道士糊里糊涂便被鬼魅般紧随我们身后的老者击伤,一时全真道士大为紧张,剑阵肃敌。
我与左小琼凭一口真气冲到此处,一时换气不及,跌倒在地,立时便有七八柄剑光笼罩头顶。左小琼一手撑地,另一手棍剑一抖,爆开一朵奇异的剑花,来剑俱被击回。这时那老者一只前探的手臂忽又降临上方,掌尖滴血,弓指成爪,一股强烈的吸劲将我和左小琼的衣发扯得直往他手中飘送。
「唰!」的一声,我的衣袍一角被老者撕下,同时,我扯着左小琼没入了地面。老者掌劲由吸回变前击,只在刹那之间,「嘭……」的一声巨响,我身后的地面被炸开一个大坑,一道气劲延入地下,向我后背追来,我后心如遭锤击,不得已,破土而出,冲向半空,恰好此时全真道士数柄长剑挡住老者去路!
从亭中至此,短短时间内,几度刹那生死,若非老者散功时岔了气,我与左小琼恐怕已遭不幸。我惊魂未定,后心凉汗直冒,见老者正与四面八方的全真道士斗着一团,老者掌劲过处,全真道士飘若惊鸿,转瞬却又蝠集而下,进退有度,变化万端,老者虽将身周丈内气劲激荡得有如狂风扫叶,一时之间却也难以脱身阵外。
我知机不可失,与左小琼悄悄逃离。那妇人远远看来一眼,却未加阻拦。她全身裹在众人激斗带起的狂风中,衣带飘飞,双足稳稳钉在地面,怯生生俏立,侧望而来的眼波让我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一时迷茫,双足宛若坠入梦境之中。待听得左小琼一声斥唤,才发觉前方数尺外拦着一个矮小道人。
那道士身高比与左小琼还矮上少许,形若侏儒,道袍偏又宽大,宛如地间匍匐而行的衣袍怪物,仰首常像望天,额际溜圆饱突,一双眸子精光暴射,令人不可直视,右手垂执一柄长剑,双足落地生根,一派宗师气概。
左小琼喝道:「让开!」棍剑微晃,倒似要吓唬吓唬他。那矮道士浑若未觉,两耳招风,似旁寻他事。待左小琼情急不耐,攻出数剑,他才将身微退,左袖扬幅,一式斜指,左小琼刺出的棍剑「丁丁丁丁」地或上或下与其剑身跳跃相撞,悦耳之极。那道士踏着左小琼出剑空隙晃前一步,脸上的诧异之色倒瞧得清楚了:「灵河终有传人入世,这倒奇了!」说话间,腕部轻变,剑身在狭窄仄就的范围内不住震击左小琼的快剑。
左小琼怒道:「喂!臭矮子,为何挡我去路?」
那矮子着左小琼一骂,却丝毫不以未忤,双眼溜溜盯向左小琼打量,似乎惹得她如此着急,甚为有趣。
左小琼大怒,手中棍剑忽地凭空连吊三下,似有线牵,随即指尖弯弹剑柄,剑尖蓦地划空纵横,滋滋有声,细看之下,左小琼的握剑处已由实而虚,我不由一阵心跳:啊,念力控剑!
那矮道士轻噫一声,目泛兴奋之色,正欲迎击,这时被全真道士围攻的老者突然发威,惨叫声中,几名道士被高高击飞。一名道士跌至近处,矮道士剑光一扬,剑身平托一名道士着地,那跌下的道士却呻唤不绝,半边臂膀卷如干草,我一惊回望,只见老者身周此时劲风漫卷,四处枯叶绕身缓缓飞旋,竟与那亭中阵法相似。
矮道士忽弹剑高叫:「王寂!王寂!你还认得我么?!」肘底沉剑,一式冲天而立。蓦地剑气大张,寒锐之气迫人眉睫,大有将天地一分为二之势,我与左小琼忙两下跃开,那剑气破开一道斜立的残碑,直朝那老者袭去。
那老者听声回望,劲气及体,印堂而下直至胸腹,一道深深印痕,一跳即没,那老者身形侧转,用指往身前轻拨,似弹开有形之物,矮道士的剑气改了方向,窜向湖面,一道细线,电闪而逝。那老者道:「陆志静!你这矮道士,三番五次着人寻我,意欲何为?!」
这老者竟是此间宅院的主人王寂?我一时大为惊奇。
那矮道士陆志静继续弹剑笑道:「故人相请,你的火气为何如此之大?一路来却伤我许多同门?」随着他指上弹击,劲气一波一波,撼动天地。
四周全真道士此时俱已闪避,王寂缓缓转过身来,月照头颅,筋骨狰狞,道:「昔年你我二人共谋白玉蟾,眼看功成,却因你贪那甚么《元棋经》,坏了大事,致白玉蟾那狗道士遁去无踪,如此反复小人,今有何面目与我说话?」陆志静所发剑气,被他驱掌旁引,许多全真道士纷纷窜跃。
陆志静笑道:「此中繁复,令爱知之甚详,何用贫道强为分辩?」说话间,将剑横收。
陆志静剑气一敛,四下顿然一片哑静,此时月渐西移,亭中阵法也早停歇,说话声朗朗入耳,倒似一下从旷野风啸中回到了厅堂之中。
王寂斜看女儿一眼:「此家门不幸也,多言无益。我且问你,我族人无端被执,人去园荒,是否你这臭道士所为?」
陆志静道:「世间广大,何处寻你?贫道出此下策,正为有事与你相商。你瞧一瞧,这是甚么?」怀中掏出一件黑黑的物事。
王寂惊道:「这……难道是……?!」
陆志静道:「布达拉宫守经人,刻下正在我观中。」
王寂面色大变,我耳际忽闪过一个女音,甚是急迫:「还不快走?!」
我猛然惊醒,一旦王寂与全真道士纠葛一清,那时再走便晚了!悄悄拉上左小琼的手,低喝一声:「走!」
不料两人身影方动,王寂轻噫一声,身子已盘空飞旋,即欲追来。却听陆志静道:「王寂道兄,哪里去?」
王寂尚未答话,被陆志静当空截下,而我与左小琼已逃出丈外,王寂闪过陆志静,绕身再追。
我默运功法,喝声:「起!」身后平地陡然竖起高高土障,超出我的预料,土障不断相叠掀起,后方地动山摇,声势惊人,没想到自己的功法数倍于前!
饶是如此,还是挡不住那王寂,但见土障摇动,王寂半个光溜脑门破出土外。
左小琼回身抖剑,叱道:「极光剑遁!」但见满空剑影,如孔雀开屏,剑芒点点,如光轮欲爆。王寂一惊而缩,我与左小琼没墙而出,远远逸去,耳边似乎还听得陆志静的声音:「王寂道兄,且请留步……」
「噗!」
我双脚一实,和左小琼一起着地,适才一路逃亡,全凭体内真气牵引身子掠行,消耗过巨,一落地面,便喘息不已。
该死!昨宵的一场醉酒可真够混乱的。
我眼角还挂着一点凉凉的余湿,在黑暗的船舱中警醒了片刻,随后,酒醉的困顿和难受劲儿袭来,我无力地搭垂下脑袋,才支持了一会,我颓然倒下,脸鼻全埋在了船娘的腰股凹处,却再也不想动弹了,此时,似乎只有这个软绵绵的地方才能让我沉沉的脑袋舒适一些,从难受中稍稍得到一点解脱。
我的脸儿下方,那温软如绵的腰肌似乎在微微弹动,我却无力理会,就那样趴着,有一忽,我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脸儿埋处愈来愈热,同时清晰地感觉到船娘全身轻微的震颤,我将脸儿稍稍仰起,黑暗中,船娘的身姿曲伏如蛇,肩臂往下,腰肢低伏曲转,以撩人的角度高高甩起一个饱满的丰股,接着两腿弯收,小腿如鱼尾样消失在更暗的黑处,她的脸鼻朝下,被一团乌发遮盖,看不出她是否醒着,只是,她呼吸却有些奇怪……啊,她的腰臀,此刻正害怕似的不停发抖!
我睁大眼呆了片刻,骤然间,一股模模糊糊的欲望逼上来,喘气也是困难。
我咽了口唾沫,船娘的后股侧卧着,丰隆、饱满,鼓滑,裙衣裹收之下,中间部分格外浑圆,曲线毕露。我一只手儿还扶在她后股上,指掌轻轻搭着,指面若有若无触到她裙下的肌肤,沾满腻手的柔滑,隔着薄薄的裙衣,我能感觉到它饱满的弹性,在这稍带潮湿清寒的舱内,它正静静吐露着热气和芬芳。
余醉的困顿和无言的伤痛中,我的尘根却不可理喻地桀骜不屈,突突跳地从胯下耸挺而起,前探的顶端几乎要顶到船娘的后股。
我喷着浓重的酒气,鼻息粗重,意识却极为清醒,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伸向船娘的腰间。
我在干嘛……?我暗问着自己,探出的手停在半空。
一件奇异的事情却发生了:船娘的裙带蓦地纷然自解,露出底下轻纱似的小衣,随即小衣也无声滑脱,月光恰好照到她股根的部位,晕白一团,中间深深陷下一弯缝隙,她两只大腿微微滑开,留下一道诱人的暗影和曲线,交叉处含吐着一块凸起的小包,凄迷地卷曲着几根耻毛。
我一惊之下,方醒悟是念力作怪,忙要将她的下体遮掩,但一眼望见她裸露的下体,眼睛却再也移不开了,心下「咚咚」大跳,似有大鼓擂击,体内更有一股极难训服的力量,和着热血,奔突怂恿,就要破体而出。
我屏着呼吸,手臂惊颤颤地撑在船娘身子两侧,借着微光,身子挨向前,打量船娘的眉眼,见她眼脸沉静,似尤在甜睡,于是胆气愈壮,一只手抖抖的伸往腿间,扶着暴怒的尘根,凑向船娘股根私处,尘根以一个上挑的弧度猛力前耸,破开一溪暖暖的嫩肌,进去了!
「啊……」
我停在里头,一时不愿动弹,就那样让船娘紧紧密密将我圈裹。我撑在船娘上方的身子不住打颤,尘根深深钉入船娘体内,喘息似的在里头不停地脉动伸张,而船娘的花房起初火热紧密地吸住尘根,渐渐的,渗出了滴滴的滑涎,要将尘根推滑而出,却之门外。
我借机抽出尘根,将至牝口,又耸滑而入。这时我感觉到船娘口中呼出一口热气,喷在我撑在她胸前的臂掌之上。我双目失神地张大,腰臀又是一晃耸,船娘一口热气又吐在我手臂上。
我全身紧绷得如拉满的弓弦,一耸一抽,快感俱是刻骨铭心,我双唇哆嗦,喉间溢上涓涓津液,有一些顺着嘴角滴下,我却顾不上拂拭,那快感令人窒息,我紧眉咬牙,缓缓地抽动。
船娘的花房愈来愈湿,并有一股微微翕张的蠕动感,我跋涉其中,满怀的伤痛,似乎随尘根的出没,全被船娘吸吞而去!我绷紧的身躯,勉力支撑的手臂,随时都可能轰然倒下,一去不返!
渐渐的,我眼角被泪水溢湿,在寂静的黑暗中,我想哭,想喊,却孤独一人,丑陋地趴在船娘后股上狠狠使劲,我整个人似乎在幽深的柔嫩与粘湿里前行,而我下方,随着我的顶耸,船娘软软的身子一摇一移,船身也跟着轻轻摇晃。
我湿湿的泪眼横看左小琼一眼,她脸庞犹带一股稚气,睡得正酣。我不知自己此刻是何样貌,但我猜想,左小琼若是醒转,定会看到一张极其怪异的脸,泪痕遍布,面容扭曲。
离她尺许之处,我小心翼翼地跪低身子,屏气吞声地匍匐蠕动,像个伤痛无主的孩子,霸道而骇人地奸淫着被点了穴道的船娘,全身上下浴满畅快难言的罪恶的膨胀感。
「呜……呜呜……勿要格……」
忽然,在深深地一顶之后,我听到了船娘的声音!船娘开始在身下挣扎,一只手推在我撑动的前臂上,又似在紧紧地揪扯。
天啊,船娘的穴道在我的抽动中解开了!
我猛然一惊,忙凝住身子,胯下尘根犹感觉到船娘花房的湿润与蠕动。
本来穴道被制,至少需数个时辰方能自解。难道是我的抽动,使船娘血气活泛,提前冲开了穴道?
等了一歇,却见船娘除了喘息,只用手软软地推着我的前臂,一时倒没有其他异样的举动,我断然抽动起来,此时,身下的感受又自不同,船娘的身躯在我下方热活软柔地挣动,并且从她喉中传来模模糊糊的呻吟声。
好一会,我才听清她是在问:「嗯……嗯……你……谁?……你你你是谁?!」
我顾不上答话,腰臀晃动,快速耸抽。船娘在我撞击下语声乱抖,我手臂不断碰触到她跳跃的胸乳,最后,我的手臂被她紧紧的搂在了胸前,陷进一团软软的肉绵中。
她这般举动,反而使我将动作放慢了。我喘着气,一边缓抽慢顶,一边悄悄留意她的神情举动。
「嗯!……呃!……勿要……啊!」
船娘细声娇吟,腰臀失控般的连连向后挺凑,而我的动作较慢,两下一错开,尘根几次滑开,顶在牝口,顶出她一声声骚痒难耐的呻吟。
她终于意识到是我动作放慢的缘故。
「快!……快!……死人……」她一边扭动臀股,一边喘吁吁抬头寻我:「你……?」
微光下,我见她脸鼻均匀,颤口微张,神情似焦急似饥渴,目泛一丝迷茫,没想到姿色平常的她,此时竟显得这般动人。
我心底一热,完全被她模样烧坏了,尘根猛地一耸,她头肩随着身子一跃,惊呼一声,一手像抓向救命的稻草般,指尖紧紧揪住了我的腹肌。
我在微微的揪痛中,狠狠使劲,一轮疾抽,使船身猛烈摇晃起来。左小琼的一只臂膀也在晃动中滚到我膝前,险些被我跪压到。
我停了停,轻而忙乱地挪开左小琼的手臂,急不可待地再次插入耸动。
「嗯……嗯……啊!……啊!……嗯唔……」
船娘闷不住喉音,竟失声叫唤起来,随即一口咬住了我撑着的左臂。
「嗯哼!嗯哼!」
我控不住身子,动作愈来愈快。
快感犹如长河大江般将我席卷,牵引着我,使我的动作像脱缰而去的野马,疾驰如飞,收束不住。
「啊……啊呀呀……」
我和船娘几乎同时叫唤出声,一番紧抽之下,我终于将自己推向了无可挽回的高峰,尘根头部一涨,骤然间破开,不停地喷射,我像一座山一般颓然倒下,伏在了船娘身上。
所有的东西都离我远去了,包括头目森森的昏涨感,包括师门惨变的隐痛……
「师尊……」这是我在意识清醒时,心中最后一声呼喊。
不知何时,我感觉一只轻柔的小手在我脑后触摸,一会,那只手顺着我耳边下移,渐渐落到我后颈处,那只手张开,卡住我后颈骨,我忽然觉得陷入一种危险的境地,却没有挣扎。此时船娘若是乘机痛下毒手,我会毫不反抗,任其宰割,倒不是因适才奸淫了她而歉疚悔恨,而是一种说不清的心绪,我,现在懒懒的,偏是不想动弹。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居然连魔教经文中的语句都冒出来了?好奇怪,朦朦胧胧中,偏是有许多杂七杂八的怪念头。但,我就是不愿动弹。
来吧,来吧!那只手已在渐渐收紧,我就要死了,死在一个陌生女子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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